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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彩体育,上海国际文学周|文学被待价而沽这比AI写作更可怕

时间:2024-08-20 14:56:16 作文范文 我要投稿

  三个不同文化背景的作家——美国诗人弗罗斯特·甘德、匈牙利小说家巴尔提斯·阿蒂拉和法国作家克里斯蒂安·加尔桑在2024上海国际文学周中,来到滴水湖畔的朵云书院,以跨越故事边界,连接人与世界为主题展开一场作家圆桌谈杏彩体育,他们基于各自的创作经验,面对上海读者,共同探讨了语言变迁、科技发展和经济因素对文学的影响。

  阿蒂拉以局内人的视角表达了一个通透的观点:即便全世界的文学作品消失,这个时代并不会因此崩溃,人类社会系统将继续运转下去,所以文学的确是无用的。但只要人的心理需求仍然存在,文学将顽固地存在下去。如果AI能写出满足人类精神需求的作品,那就让AI写,这不会威胁到文学,文学正面临的真正危机是它的精神价值被低估,并且被待价而沽。

  甘德提到,近些年在美国,读诗的年轻人越来越多,这个看起来乐观的趋势背后的原因则有些微妙。年轻人读诗,大部分是觉得诗的语言够简洁,也够短。人们难以接受复杂的长文本,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科技带来便捷多样的通信手段,语言传递的门槛随之不断降低,人们通过社交网络沟通,只要几个零散的单词甚至表情包就够了。这意味着语言被边缘化,人们通过语言表达想法、通过语言传递情感的能力正在丧失,或者说,表情包成为时代的通行语言,这本身就是科技对人的某种程度的异化。

  加尔桑回应这个话题时,引用了意大利导演南尼·莫莱蒂的一部电影里的细节,一个年轻姑娘和男记者无法沟通,姑娘说的是朴素的、日常的语言,她不会道貌岸然、阴阳怪气的表达,她愤怒且痛苦地质疑那个记者:你怎么可以用这样的语言!加尔桑说,人类生存状况本身就是一个迷雾般的难题,人们发现了语言、写作和文学,用这样的方式了解世界并与之建立联系。但语言也是双刃剑,糟糕的语言带来误解和背叛,制造人和人、人和世界之间更深的隔阂。可以说,语言这个能力,既是人类拥有的天赋,有些时候又成为人类的先天缺陷。

  阿蒂拉赞同这个观点,他思想、情感和语言组成相互影响的铁三角,败坏的语言杀伤力极大,会损害思想和情感,当那些被污染的语言通行时,人的理解能力、人与他人产生连接和共情的能力都会连带遭到损伤。托尔斯泰和莎士比亚的语言都带着时代的痕迹,但他们的作品顽固地伫立于时间之外,《战争与和平》和《哈姆雷特》之所以伟大,因为这些作品的语言在任何语种的语境里,总能传递感情,制造了跨越国族和文化的共情。

  甘德对地质学和生物学有很浓厚的兴趣,他曾与一名生物学家的工作,他们当时得出这样一个结论:老鹰、响尾蛇、昆虫和人类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的物质世界,但老鹰、响尾蛇和昆虫所感知的世界,肯定不是人所认知的世界。具象地描述,响尾蛇的眼睛和鼻孔之间有一个感应窝,用来探测外界生物的体温,所以响尾蛇认知的真实和人类以为的真实如同异度空间、平行宇宙。甘德由此发散,当人们阅读小说、观看电影、欣赏戏剧和艺术的时候,堪比进入了老鹰、响尾蛇和昆虫的视角,也就感受到甚至浸没于另一种真实,是和现实生活不同的多重宇宙。他认为,真实是一个多义词,是隐藏在日常表象之下的内心体验,虚构不是真实的反义词,它是通向内心真实的虫洞。

  加尔桑盛赞虚构是虫洞这个绝妙的比喻。他补充道:人们借助于响尾蛇或昆虫或老鹰的眼睛,不仅看到复杂的、多重的真实,反向也能更理解人类眼前的世。他进一步做出比喻,把虚构比喻为人们接近真实所依仗的拐杖。他直言:我并不相信真实,我只相信真诚。只有此时此刻正在流逝的生活是真实的,任何试图唤起过往时刻的写作都是虚构,因为没有一种文本能还原活生生的人们经历的一切,写作一定伴随着遗忘、遮掩和揭示,在文学中探讨的真实,其实讨论的是真实怎样被构造。

  阿蒂拉接着这个话题分享了他早年写作中的一件趣事。他在第一部长篇小说《散步》里提到了一幅油画,画上满月照亮湖面,他一直以为这幅画来自于他的想象,他虚构了这幅画,直到有一天,杏彩体育官方他发现祖母家的墙上挂着一幅和他描述的一模一样的油画。所以他认同虚构是虫洞这个说法,有些时候在作家都没有意识到,已然在想象和真实之间来回穿梭了很久。

  甘德有些无奈地谈到,最不看好他的从来不是读者,而是他的小儿子,经常在他面前断言AI什么都能写,你们作家很快就是多余的人。他苦恼于无法说服儿子,而阿蒂拉对此很释然,他说,未来的文学由人还是人工智能来写,这个问题不重要,只要写得够好,能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不妨让AI来写。就譬如,如果AI绘画能媲美达·芬奇,那就让AI们多多地画。写作同理。他掏心掏肺地说出:文学是无用的,假设人类的文学作品都消失,社会并不会因此崩溃,而是会按部就班地运转下去。但文学能顽固地存留至今并继续存在下去,因为这种无用的艺术与人类精神体验很深地联系着,人的心理基本需求不会因社会变迁和科技进步而消失。让他感到失落的并不是人工智能的突飞猛进,而是消费文化占据了日常生活,流媒体、游乐场和购物中心填充了人们的闲暇,在这个消费主义的市场闭环里,文学不能幸免地被同等待价而沽,它的商品属性覆盖甚至取代了它的精神价值,或者说,它的精神价值和市场价值在一起,这让严肃的写作者陷入孤独。

  加尔桑平衡了这种伤感的情绪,他说:我们来到这么美的一座书店,在看得到风景的房子里看到这么多书,又有这么多喜欢文学的读者远道而来,这让一向不怎么乐观的我涌起乐观的情绪。他不否认,现在大部分法国人也不读文学作品,很多人只在中学期间为了应付课业读巴尔扎克和福楼拜,雨果和左拉成了先贤祠里的吉祥物,但即便是这样,就像中世纪的人们不会想象出互联网,我们又何必断定几十年、几百年后的未来呢?不如保持信心,信心通常是不会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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