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彩体育平台注册登录入口后来,我就写了一篇小说,她刊登了。又轻描淡写地说再写一篇,我就又写了一篇。她没有对我说写得好不好,是我问她写得还可以吗?她笑笑说:“那当然了。”
我们不常见面,见面好像都是在会上。大家都发言,她的发言都写在稿子上,认真看着稿子说,温和、婉转,音调从不升高,没有摆弄的语句,句句不惊人,完全消融了评论家的样子,就好像非常知道,文学在生活里也要像生活,吃相应该平常,就如夹一小筷菜放进自己碗里,放进嘴中,不重音朗诵赞美诗,也不眉头皱拢,露出嫌弃,恰如其分的笑意总在神情,是一派善意的美学。
后来,她当总编了。出版了新书会寄给我。也说要请我吃饭。后来真的吃了一次饭。副总编和她一起来。那真是请我吃饭,她不怎么吃,也不说可以不说的话。我不认识副总编,副总编和我说着话,她听着,就好像是副总编请我吃饭,她陪着副总编一起来,坐得如同椅子一样安静。
安静的交往。交往得看不出交往。每一次都有记忆,又不容易总找到记忆,的确有些平淡,但却认为她是朋友!从来也没有想过要热络,但只要想起,见到,就总舒舒服服,面对面的时候,不需要摆姿势,找语句。
她送了一本她自己的评论书,书里夹了条子:请注意……页,……页,那儿有她对我小说的评论,为她的刊物写的第一篇小说、第二篇小说,也还有我写的别的。第一篇小说写的是混乱年月的混乱,火车晚点大半天也犹如准点到达,一切的混乱都大摇大摆,行驶没有时刻表,因为混乱的心里没有表没有钟。第二篇小说是两个不熟悉的男女中学生在咖啡馆遇见,大大方方聊聊天,聊完了说再见,没有别的插曲。
秋天了,在最重要城市的那幢重要大楼里,依然是开会和发言,发完了言到大楼对面吃饭。我站在大门口想着要不要吃饭呢,还是回酒店休息,她慢慢走过来。我问:“吃饭吗?”
我没有告诉过她,学习儿童文学时,我和她一起听过课,她是课代表,我在她的大学进修,好多年之前了,我总是坐在大教室的最后一排,听的是共同老师的课。如果告诉她,她是不是会笑笑说:“我看见过你。”她当了评论家,我写小说,都在儿童文学的名义下。
他能歌会舞,从小便是文艺人。唱船工号子,也唱《心雨》。他唱《我的太阳》时,我很想建议他把胡子和头发都剪掉一些,不要缠得太密,帕瓦罗蒂没有这么密。不过我没有说,因为唱《我的太阳》和胡子头发没有关系。我敢上台唱歌,是他鼓励的,他非常会鼓励人,他鼓励人的时候像一个很结实的大提篮,有坐垫,有靠垫,你不心慌,他也站在上面,拎着和你一起上去。
他写儿童文学。他常搁下自己的日程,接受出版社的盛情邀请,把盛情列为日程。邀请他的都是朋友,他珍惜朋友,他是一个把朋友放在心当中的人,所以总能盛情地把邀请写得成功。朋友心花怒放,他安心地看着心花怒放。
他喜欢上海,母亲年轻时在上海住过,走在上海的路上,他脚步流连,像踩在母亲的脚印里。他总是自言自语说,“我母亲喜欢上海。”我们陪着他流连地走。
他不是一个口才滔滔不绝的人,有时喊你一声,却没有下文,下文是你心里的微微温暖。他专心地听人说话,眼神凝定,从不东张西望。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人太多了。
难得开开玩笑,也是好小孩般的纯粹,他会学着我上海口音的普通话,我听着却觉得他是羡慕我上海口音的普通话讲得好听。
那一回,我乘船去出版社催促一本书的出版,心情不晴朗。他住在出版社的那个城市,来陪着我吃饭。吃了饭,我打车去码头,刚坐下,他敲敲车窗,我摇下窗,他递给我五十元钱,我说:“我有钱的!”他说:“拿着!”
我们都是在文学里结识,但是,他们是评论家、作家不是我要记叙的原因,虽轻描淡写,没有写出多少话,却是准备了不少日子,因为,他们都是美好的人。